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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
“杀死他。”
“呸！”
“天杀的畜生。”
“该死的王八羔子。”
“真他娘痛快，活该这妖道千刀万剐。”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恶人总算是伏法了。”
“等会捡他的肉回去下酒吃，真他娘爽。”
“杀了他。”
“杀死他。”
“杀——”
无数的臭鸡蛋、烂菜叶、小石头如暴雨倾泻般，狠狠砸到了跪在法场上的男人。他浑身上下不知道受了多少鞭刑，青青紫紫的、流脓的伤疤裸/露在人前。
最可怖的是一双眼睛不知被什么捣瞎了，眼眶流出黄红相间的脓包，眼角还淌着数道血红色干涸的印迹。
反手被绑缚的男人冷漠以对，似是对于之后的凌迟之刑毫不惧怕。
相反的是，在场的百姓各个摩拳擦掌，大谈凌迟的鲜血淋漓之景，在场的百姓没一个人对触目所及满身伤痕的人，心生惧意和怜悯，反倒是拍手称快，奔相道喜，无不叫好。
跪在法场上的就是恶名昭彰的血腥妖道——止贞妖道。前摄政王周立性情暴戾，引得各处小人围伺在旁，其中恶毒小人，自是以止贞妖道为首，最令人发指，最令世人痛恨。止贞妖道曾为给周立献长生不老丹，屠尽了一个村子的童男童女。此类恶事，简直数不胜数。世人每日不痛骂他三百遍，简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阿耶、阿娘，今天这妖道伏法，你们可以瞑目啦。”一独臂男子哭倒在地，捶胸泣道。
这男子的哭诉，倒是引发了在场不少人心中的痛楚。在场的百姓一个接一个地伏倒在地，边哭边笑地直呼“老天有眼”、“圣人明君”之类的话。
千万人的哭声凝聚到一起，如同一把纠缠着怨气的利剑，以毁天灭地的强大气势，狠狠破开无边际的苍穹。
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的闪了几个雷电。眨眼间，空中传来一阵阵如鼓的雷声，天边的黑云急速涌向法场的上空。黑云越积越厚，来自八方的小闪电渐渐凝聚在一起，裹成了一道极粗的雷球，欲落不落，似是要炸开这片混沌的天地一样。
雷球下的百姓并不惧怕，反而哈哈大笑：“连老天爷也想弄死这妖道，快打雷，劈死这没人性的畜生。”
坐在法场观台上的赫连皇后倒是被那惊雷给吓了一跳，失手将桌边的茶盏打落在地。
“娘娘，您没事吧。”赫连皇后的婢女琉渺一惊，上前担心地问道。
赫连皇后摇头，刚想说没事，手就被皇帝给抓住了。
刚刚新登基的皇帝，也是赫连琼的丈夫——周复，轻轻地拍着赫连琼的手背，安抚道：“是被吓到了么，要不你回去吧。过会儿，那血腥妖道凌迟之刑不太入目，你要不先回宫吧。”
赫连皇后瞧着周复温柔的眉眼，知道他又要在人前装帝后情深的戏码，心里自嘲了一番后，倒也配合地一笑：“大家您在这，梓童怎么会怕。就是这雷来得突然，有些受惊罢了。今天是血腥妖道伏法的日子，全京城的人都来观刑，若是我今日错过这一场，日后倒是会有些遗憾。”
周复缓缓摩挲赫连皇后的手，眼中含着无限情意，似是要缓解皇后的惧意，便随意聊起些闲事。
赫连皇后面上笑着应答，望着头顶的黑云，联想到《窦娥冤》曲目中“七月飞雪”一折，心里暗惊：今儿个，不会下雪吧。
赫连皇后胡思乱想了一阵，就突然被周复的发怒声给拉回来了。
“宋骞，你在干什么？”
原来是大孔书院的山长宋骞，带着一溜白衣人，拨开观刑的百姓，重重地跪在了法场的正中央。
宋骞和这些白衣人对着跪在法场上的男人，恭敬地磕头。每个人的脸上不停交错着尊敬和悲痛。宋骞更是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
在场的有些人，认出那些向臭名昭著血腥妖道下跪的人的身份。
“那是宋骞啊，大孔书院的山长，就是他曾带着天下学子，怒骂了摄政王。”
“那不是礼部尚书赵尚书么？”
“那不是国子祭酒李公么？”
“那不是御史大夫范老么？”
“那不是吏部侍郎容侍郎么？”
旁观的百姓闻言，心中诧异万分，纷纷交头接耳。
“他们怎么会给这该死的妖道下跪？”
“他们怎么能给这该死的妖道下跪！”
周复看到法场的动静，气急道：“宋骞，你们在闹什么，还不带着人，给朕滚下去。”
一拨近卫得令，迅速拨开人群，正准备“请”这些朝廷重臣下去时，宋骞转头向坐在法场观台上的周复狠狠磕头，一串串鲜血从脑门缓缓流下：“陛下，请您饶了此人的性命吧。”
宋骞哽咽出声：“此人是臣的恩师，大孔书院的前任山长。恩师如此自毁名声，为的是获得前摄政王的信任，助我们消灭后周的暴/政，好为大周百姓求来一朝平安。”
宋骞大哭：“求陛下念其大义，法外开恩，饶他一命吧。”
其他跟着宋骞下跪的重臣也大呼：“求陛下法外开恩，法外开恩呐。”
宋骞一言，犹如一滴水炸开了滚烫的油锅似的，闻言的百姓瞬间抛开对朝臣的敬畏，纷纷对给血腥妖道求情的人怒目而视。
更是有一人怒道：“好啊，原来这血腥妖道不是孤家寡人，也是有祖宗来头的，我还愁没根子去撅了那妖道祖辈八代子的坟呢，现在正好了，谁知道前大孔书院山长是谁，我们大伙一起扒了他家的坟，为我们惨死的村人报仇。”
“对对，撅坟报仇。当时就是这妖道带人闯入我家，灭我家上上下下。管他奶奶啥破冤情，我就只认他是个祸害我家的畜生。”
原本有些百姓听闻血腥妖道本是个在恶人阵营卧薪尝胆的人物，心中不免起了怜悯，但随着身旁的人的话，很快也回想起家人、亲朋好友惨死的场景，顿时又义愤填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