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chapter31

明开夜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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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便是孟祁然生日。

    晚上孟祁然的朋友们要给他办派对,祁琳和廖书曼自认受不了那份热闹,又恐有她们在场,年轻人也玩得拘束,两厢不自在,因此决定中午就给他们把生日过了。

    上午,祁琳和廖书曼先去了陈清雾那里参观。

    是孟弗渊派了车子去酒店接送。

    进门的时候,廖书曼还在一径同祁琳夸奖,说孟弗渊办事真是周到。

    祁琳笑说“弗渊确实一直很省心。”

    陈清雾正在给水壶接水,闻声动作稍顿。

    省心。

    或许是不得不省心罢了。

    趁着烧水的时候,陈清雾带着两位妈妈在工作室里稍作参观。

    成品区的地上堆放了好些瓶罐碟碗,一眼望去琳琅满目。

    祁琳问“这些都是要发给客户的”

    陈清雾笑说“不是。这些都是残次品。”

    “这么漂亮的东西还是残次品”祁琳蹲下身去,笑问,“我能挑两件吗”

    “可以的,您随便挑,本来就是准备抽时间拍个照上架网店特价处理的。”

    “现在所有活儿都是你一个人干啊”祁琳一边挑拣一边问道。

    “是的。先撑过今年吧,实在忙不过来我明年再招个人。”

    陈清雾心道,还得感谢孟弗渊,要不是他帮忙贴补了一部分店租,她今年恐怕得问家里要钱才周转得下去了。

    好在客制订单一直源源不断,自己随心情做的那些上架网店,还有一部分放在了业内朋友开的集合店铺进行寄售。所有收益加起来,目前基本已能维持温饱。

    祁琳随意看了看,最后瞧中一只铁釉的花瓶,笑说“那这只花瓶我就拿去了。”

    “您坐高铁回去不好带,我下次开车回家给您带回去吧。”

    祁琳笑说“那就麻烦你了。”

    那些精品的瓷器,都摆放在了展架之上。

    廖书曼挨个细看,夸陈清雾经营还算有声有色。

    最后去了后方卧室。

    廖书曼弯腰摸了摸被子,“最近都变天了,还盖这么薄的被子不冷啊。”

    “还好。”

    “还好,感冒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廖书曼在卧室里踱步,四下都看过之后,又问,“你住这儿都是商电商水吧”

    “嗯。”

    “这么空旷,天冷以后空调顶不顶得住还是去正经租一套房子吧。”

    “没有钱”陈清雾吐了吐舌头。

    “没钱找我要啊,我还能让你露宿街头。”

    陈清雾过去将廖书曼搂了一下,笑说“谢谢妈妈。我先看看吧,真的扛不住我会找你的。”

    祁琳笑说“清雾有时候就是太要强了。”

    参观完毕,陈清雾关了门,跟祁琳和廖书曼一同去往孟祁然的工作室。

    似觉得眨眼即到

    ,祁琳笑说“你们离得这么近啊是不是就两三公里”

    陈清雾淡淡地笑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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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祁然出来迎接大家进去,一番参观过后,便去会客厅里坐了下来。

    闲聊片刻,将要到中午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

    陈清雾立即抬眼看去。

    进来的果真是孟弗渊。

    连日阴天,天光灰淡,他出现的一瞬,她莫名觉得这天气都清透了两分。

    午餐提前订好了一家餐厅,叫人送餐过来。

    吃完,将桌子收拾干净,开始吃蛋糕。

    两个蛋糕,颜色样式各不相同。

    许愿之后,吹灭蜡烛,分蛋糕时,大家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都是双份。

    祁琳递过给陈清雾的礼物,笑说“阿姨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

    陈清雾笑着道声谢。

    简短仪式结束,孟弗渊便准备走了。

    “哥你晚上过不过来”孟祁然问。

    “看情况。”孟弗渊拿起椅背上的风衣,披上的时候,目光在陈清雾脸上轻点了一下。

    穿好风衣,孟弗渊整理了一下衣袖,便对廖书曼和祁琳说道“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阿姨你们下午要是逛街,就让司机送过去。”

    廖书曼笑说“你忙自己的吧弗渊,不用费心。”

    孟弗渊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那蛋糕还剩了许多,祁琳和廖书曼帮忙放进了冰箱,让孟祁然分给晚上来办派对的人。

    这时,陈清雾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一振。

    拿出一看,是孟弗渊发来的消息。

    孟弗渊晚上需要救驾吗,自行车小姐

    陈清雾轻笑,回复你先待命。

    孟弗渊遵命。

    下午,陈清雾陪着廖书曼和祁琳逛街,将她们送回酒店之后,再去了孟祁然那里。

    和预期无甚差别的热闹场景。

    陈清雾露面时引起了一些注意,她尽力应付了一番来自共同朋友们的寒暄,随即便说先去拿点吃的。

    吃完东西,看了一眼,祁然正被几个朋友围着聊天,她便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室外停了好些车,陈清雾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点了支烟。

    “又准备跑”

    陈清雾转身看去,孟祁然正迈下台阶走了过来。

    “嗯。”陈清雾笑了笑,很坦诚地承认。

    “是不是有点无聊。”

    “嗯。我自己的问题。大家话题转得太快我跟不上。”

    “走吧。”孟祁然忽说。

    “嗯”

    “走。”孟祁然大步走近,拿了她手里的香烟揿灭,径直将她手臂一捉,牵着她飞快往外走去。

    前面空地上停了一部杜卡迪,孟祁然摘下挂在把手上的头盔,递给陈清雾。

    陈清雾还是懵的,“要去哪里呀

    ”

    兜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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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祁然见她不动,便自己将头盔往她脑袋上一扣。

    不愿扫寿星的兴,陈清雾跨坐上了摩托车。

    孟祁然自己也戴好了头盔,躬身旋拧油门。

    引擎轰鸣,车子在前方一个摆尾转弯,朝路上疾驰而去。

    陈清雾双臂自孟祁然身侧绕过,撑在油箱盖上。

    夜风疾速擦过耳畔,隔着头盔变成了几分模糊的呼啸。

    祁然喜欢赛车不是没有缘由,人在追逐风的时候,自己也好似变成了一阵风。

    车往远郊开去,进了山,一圈一圈盘旋往上。

    海拔不高,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山顶。

    寻一处空地,孟祁然将车停了下来。

    陈清雾摘下头盔,理了理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长发,展眼望去。

    越过近处黑暗的密林,远处灯火星罗棋布。

    空气微寒,带一股凛冽的清新涌入肺叶。

    陈清雾不由地长抒了好几口气。

    她从摩托车上下来,将头盔挂上把手,笑说“夜景好漂亮。”

    “嗯。”

    孟祁然手伸进黑色冲锋衣外套的口袋里,一阵窸窣声响。

    片刻后,像是变魔法一样,拿出了一盒冷烟火,问“玩吗”

    “你们男生外套的口袋也太大了吧。”

    孟祁然笑了声,问她,“你有打火机”

    “有。”

    两人往前走了两步,在地上蹲下。

    孟祁然取出一只烟火棒,递给陈清雾,接过她手中的打火机,滑出火苗,凑近点燃。

    高一那年除夕,陈清雾发烧了在卧室里休息。

    零点过后收到祁然的消息,叫她起身到窗边去。

    那时候她裹着毛毯,站在窗边探身往外看,孟祁然就站在楼下朝她挥手。

    他手里举着烟火棒,弥补她未能看到烟花秀的遗憾。

    黑暗里一丛滋滋的花火,那么微弱又那么漂亮。

    突然的沉默,是因为他们想到了这同一件往事。

    “雾雾”

    陈清雾抬眼。

    花火映在孟祁然眼睛里,就像远处那些落在夜色中的璀璨灯火。

    他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脸上,骤然呼吸一缓。

    陈清雾已有所觉,赶在他凑近之前,遽尔低下头去,“有一件事想告诉你,祁然。”

    “什么”

    “我可能有喜欢的人了。”陈清雾轻声说。

    孟祁然一顿。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烟火棒也烧到了头。

    一时一片寂暗。

    “什么意思”孟祁然声音有些哑。

    陈清雾没有再重复一遍,她知道孟祁然听懂了,因此只低声说了句“抱歉”。

    沉默了好一会儿,孟祁然才又哑声开口,“是谁”

    陈清雾轻咬了一下唇,“如果我最终和他在一起了,我会告诉你。”

    真有这么一个人吗,雾雾还是你编来搪塞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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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骗你。抱歉。可能应该早点告诉你,但我最近才稍微有点确定对他的心意。”

    烟火棒还剩了好多,他们都无心再点燃下一支。

    孟祁然直起身,似觉得有点荒唐,以至于语塞,手足无措。

    他深呼一口气,“为什么”

    难怪他总觉得自己最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像是拿着钥匙去开一扇并无锁孔的门。

    陈清雾也不知道他的“为什么”问的是哪件事,于是只能默然不语。

    孟祁然垂眼看着她,那声音细听有两分轻微的颤抖,“在你和别人在一起之前,我不会放弃。”

    “祁然,没必要的”陈清雾叹气。劝不动的,她知道,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是她曾经喜欢过九年的男孩,她了解他如了解掌心的纹路,“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孟祁然没再说话,只是转过身去面朝着远处灯火。

    他低着头,额前头发垂落,挡住了眼睛,所有表情无从窥探。

    可那身影落寞,情绪根本无法掩饰。

    她好像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难过的一面。

    陈清雾不出声,默默地蹲在原地。

    风吹过树林,发出空旷的回响。

    这样过了好久,孟祁然转过身,低声说“走吧,送你回去。”

    陈清雾“嗯”了一声,站起身。

    孟祁然拿头盔递给她,自始至终没再看她。

    回程只觉得风又大了几分,擦过孟祁然的衣袖,那猎猎的声响响了一路。

    车开回到派对现场,孟祁然进屋去拿了陈清雾的礼物出来,再送她回去。

    摩托车开进文创园,挨近工作室大门时,孟祁然松了些许油门门前附近停车处,停了一辆熟悉的suv,有人靠车身而立,正在抽烟。

    是孟弗渊。

    大抵听见了动静,孟弗渊抬起头来望了一眼。

    车开到孟弗渊跟前刹停,孟祁然一把摘下头盔,搁在油箱盖上,两臂往把手上一撑,笑问“哥你怎么在这儿”

    孟弗渊抬腕看手表,神情堪称毫无波澜,“跟清雾约了九点来她这儿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

    “送朋友的瓷器。”

    后方,陈清雾摘了头盔下车,亦平声应道“已经包装好了。”

    孟祁然目光在孟弗渊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没再说什么。

    陈清雾往门口走去,身后跟着帮她拿着礼物的孟祁然,以及恍似真要来她这里拿瓷器的孟弗渊。

    进了门,陈清雾让他们随便坐,自己先去烧水。

    兄弟两人,面对面坐着。

    孟弗渊打量孟祁然,“刚刚出去骑车了”

    “嗯。带雾雾去兜

    风。”

    孟弗渊平淡地点了点头,好似对他们的活动全然不感兴趣。

    水烧开了,陈清雾一手拿着两只杯子,一手端着水壶走了过来。

    杯子是一式一样的白色马克杯,斟到半满,各放到他们跟前。

    孟祁然端起杯子,却见兄长目光正落在茶几上的一只杯子上。

    那可能是陈清雾昨晚喝过的,茶包都还没取出来。

    那杯子是黑色,磨砂质地,常规的形状,杯壁不甚均匀,此外没什么特殊之处。

    陈清雾也看见了,似有些不好意思,笑说“昨晚回来之后给网店上架新品,忙到两点才睡,杯子忘记洗了。”

    她很自然地将其端了起来,摘出茶包扔进垃圾桶里,而后拿到了水槽那边去清洗。

    孟祁然望了过去。

    水声哗啦,陈清雾垂着眼,表情分外平淡。

    待陈清雾洗完杯子,孟弗渊出声,“清雾,包好的东西在哪儿”

    陈清雾便朝着工作台走去,片刻,从下方拿了一只小皮箱过来。

    孟弗渊接过,很轻,箱子明显是空的,他却佯作提得谨慎,只说“谢谢。那我先走了。”

    陈清雾点了点头。

    孟祁然望着兄长走出了大门,片刻后,车子从门口经过,声息渐远。

    这时候,孟祁然手机响起。

    还在派对现场的朋友打来的电话,问他人去哪儿了。

    孟祁然“你们玩。我有事,一会儿再过来。”

    朋友笑说“有人准备跟你告白呢,你倒好,寿星放所有人鸽子。”

    孟祁然语气两分不耐,“谁要告白,我有喜欢的人他们不知道”

    “我啊”

    “滚滚滚。”

    那边笑骂一句,将电话挂断了。

    孟祁然往对面看了一眼,陈清雾坐在沙发上,神情有几分游离。

    明明知道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坐在这里也只是徒然沉默,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离开。

    从前他觉得她这里太安静了,现在却有些害怕回到自己喧闹的世界里,因为那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陈清雾。

    陈清雾也不催他,只将笔记本电脑拿过来,说道“我可能要忙一会儿工作。”

    敲了一会儿键盘,陈清雾忍不住转身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着凉了”孟祁然忙问。

    “没事儿。”陈清雾转身,将沙发靠背上挂着的披肩取下披上。

    孟祁然站起身,伸臂,将她笔记本电脑后盖轻轻一推,“你去冲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别感冒了。”

    陈清雾动作稍顿,“好吧。那你先回去吧,我洗完澡就去卧室待着了。”

    孟祁然点点头。

    道别之后,孟祁然离开工作室,替陈清雾关上了门。

    骑上摩托车,经过门口时,他忍不住转头去多看了一眼。

    在山上那一刻的

    隐痛,好似还在心口蔓延。

    陈清雾确实担心着凉,大门上锁之后就去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保暖的居家服。

    将电脑和所有礼物抱去卧室,在床上坐了下来,正准备给孟弗渊发消息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孟弗渊“我方便回来一趟吗”

    “嗯祁然刚走。”

    “我看到了。”

    陈清雾微怔。

    等待孟弗渊折返的时间里,陈清雾将礼物拆了。

    祁琳送了一条项链,廖书曼非常朴实地送了金条。

    孟祁然送的,是她最近恰好准备入手的一条羊绒围巾。

    她将那围巾拍下来发给赵樱扉,问道是不是孟祁然找你问的。

    赵樱扉对啊。

    陈清雾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吗赵小姐。

    赵樱扉嘻嘻。

    最后,才去拆孟弗渊送的礼物。

    他送的那盒子里面,只有一张手写的字条

    陈清雾小姐的生日礼物,请于10月27日当天,当面找我本人提取。

    孟弗渊

    陈清雾不由地笑出声来。

    也只有孟弗渊,能够领会她不愿意再与孟祁然捆绑,却又碍于情分而难以强硬拒绝的为难。

    没一会儿,外面响起敲门声。

    陈清雾赶紧跑过去将门打开。

    孟弗渊手里拎着那只空的手提箱,进门后放在了茶几上。

    “已经准备睡觉了”孟弗渊打量她。

    “刚洗过澡,头有点疼”陈清雾说话时鼻子一痒,立即转过头捂嘴打了个喷嚏。

    孟弗渊瞥她,“吹风着凉了。”

    “可能是的。”

    “下回还可以趁着感冒的时候上山看雪。”

    “喂。”陈清雾笑出声。

    “你去床上躺着吧。”

    工作室处在郊区,空间又很是空旷,好几面的玻璃墙,保温非常一般。前几日刚刚降温,孟弗渊只觉得这室内比别处要冷得多。

    陈清雾犹豫。

    孟弗渊上前一步,径直伸手背来探了探她的额头。

    陈清雾眨了眨眼,敛下目光。

    他手背微热,袖间笼着一阵清冽的香气。

    孟弗渊说“还好,没发烧。你去休息,我准备走了。”

    陈清雾站着不动。

    “快去。”孟弗渊语气不容拒绝,“我帮你锁门。”

    那架势,好似一定要看她进了卧室方可放心。

    陈清雾只好说“那我先倒杯热水。”

    孟弗渊按开烧水壶的盖子,手掌探了探那冒出来的热气,已经不大热了,就说“烧开了我帮你端过去。”

    陈清雾便拿上手机,转身往卧室去了。

    她在床上躺靠下来,片刻,听见拐角那堵墙外,传来孟弗渊的声音“我方便进来吗”

    “

    嗯,进来吧。”

    孟弗渊手里端着那只陈清雾先前刚刚洗净的,他亲手做的黑色陶杯,拐弯,踏入墙后的空间。

    说是卧室,不过是半开放式空间。

    角落处隔了一个房间,猜想那里大抵是浴室和洗手间。

    床头朝北,挨着墙壁,床边铺了一张深色短绒地毯,右手一面落地窗,窗帘拉满,左手放着开放式的衣架,挂着应季的衣服。

    床品是燕麦咖色,温暖的色调,只是看上去分外单薄。

    孟弗渊将水杯放在床边柜子上,忍不住俯身,伸手摸了摸,“太薄了。”

    陈清雾一下笑出声。

    孟弗渊看她,“笑什么。”

    她憋笑摇头,肩膀直颤。

    孟弗渊又问一遍。

    她只好说“早上我妈说过差不多的话。”

    “哦。”

    陈清雾偏头看他,笑说“生气啦”

    “不跟生病的小朋友一般见识。”

    孟弗渊将那杯子拿起来,递到她手中。

    所幸当时捏得厚,盛了开水也不烫手。

    “最近都在用这个杯子”孟弗渊问。

    “不可以哦”

    “可以得很。”孟弗渊轻笑。

    陈清雾捧着水杯,轻吹水面,问他“你先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没收到你微信,我去祁然那儿看了看,你们都不在,我想可能是来你这儿了。”

    见他仍旧站着,陈清雾拍了拍身侧,叫他在床沿上坐下没关系。

    孟弗渊犹豫一瞬,坐了下来,与陈清雾隔了半臂的距离。

    陈清雾垂眸,那温热水汽拂上面颊,迟疑片刻,她说“我有个问题。”

    “嗯”

    “你会有负罪感吗”

    “你觉得呢。”孟弗渊侧头,看着她,那听似平和的声音,到底不无情绪,“祁然是我弟弟。”

    陈清雾低下头,一时情绪复杂。

    孟弗渊注视她许久,“抬头看着我,清雾。”

    陈清雾恍如条件反射一般抬头。

    孟弗渊稍稍侧身,注视她的目光分外认真,“你上回好奇我为什么喜欢你,非要说,你可以理解为我对二十岁的你一见钟情。”

    这大抵是陈清雾听过的最奇怪的告白。

    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他却说,一见钟情。

    孟弗渊继续说道“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什么时候真正确定心意。”

    陈清雾呼吸一轻,本能想要眨眼,因为孟弗渊目光极深,含着隐隐的热度,隔了镜片亦无可阻挡。

    “你大三上学期那年圣诞节,跟祁然出去看电影,深夜才回来。你直接跟祁然去了他的房间,一晚上没有出来”

    “你以为”

    “对,我以为”

    “那天我确实是睡在他房间里,但他刚拿到新的游戏卡带,打了通宵的游戏。”

    陈清雾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她原本也以为,她会和孟祁然发生什么。她有意等了很久,一次一次同他搭话,而或许眼前人,终究不如游戏剧情更有趣,所以那些试探统统无效。最后她放弃了,困得直接睡去。

    孟弗渊望着她的眼睛,声音都沉哑了两分,“此后很多年,我都是那天晚上的心情。”

    克制不住的浮想联翩,嫉妒与自厌各据上风。

    “清雾,你说,我有没有负罪感。”

    轻轻“咚”的一声,是陈清雾将水杯放在了茶几上,下一瞬,她倾身过来,挟着微小的气流和风,一把将他抱住。

    孟弗渊条件反射地闭眼。

    脑中空白了一霎,片刻,才确信,那挨过来的体温和气息,确定无疑地属于陈清雾。

    他手掌张开,像是失去指令的机械机器人“弗兰克斯坦”,这样顿了好久,才似彻底反应过来,手掌小心翼翼地挨上她的肩膀,停顿一瞬,用力往自己怀中一合。

    按得极紧,仿佛要将她揉进他的骨头里一样。

    分明只是出于安慰的一个拥抱,却也叫他有夙愿得偿,死而无憾之感。

    他低下头,下巴抵住了她的肩膀,呼吸萦绕于她耳后,比沸腾的水汽更要滚烫。

    声音低沉,像是亘古绵长的隐忍之后,一句沉重的叹息“清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