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墙角之夜

卸甲归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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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氏脑袋嗡嗡响,她用手撑住脑袋,有气无力道:“还有,阿姝。你阿姝表妹还没从你姨母那里回来,我心里不知怎么感觉不妙,你去你姨母那里接她来。”

    齐氏似乎不记得阿姝死了,只记得阿姝回了齐眉那,没有回来。

    只是内心深处,却明了阿姝此行凶险,知晓齐眉因告密,害齐氏未能与容卿鸿离开齐府掌控,从而被齐眉失手推搡,磕到桌角而死。所以,此时此刻,就想着把阿姝找回来。

    陈复安抚齐氏,胡扯道:“阿娘,我的人已经去接她了,过几日你便能见到她。”

    齐氏眉头微松,吐了一口兰芝之气,笑道:“这天越发凉了,也是时候多做些衣裳了,阿姝喜欢我那匹银灰的湘绸,干脆就送去绣房,让她们给阿姝做八角长裙,等她到了,定是喜欢。”

    齐氏对阿姝表妹满心的疼爱,让陈复心中顿感酸涩。

    阿姝表妹在的时候,陈复忙于应付遗臣的教导,倒很少见面。虽然听下人提起过齐氏对阿姝表妹的喜爱,只觉阿娘孤单,有个孩子陪伴也好。但真正亲眼看到,却又令人心酸。

    等萧娘子煎药回来,陈复退出屋内。外头,陈双正拎着齐府庶孙血淋淋的脑袋,单膝跪着。

    陈复平淡一扫他手上,“你派人回京城,把他尸首拉回齐府,给齐府说,我们路上遇到了匪徒,他自乱阵脚,被匪徒一刀杀了。”

    “是的,郎君。”陈双对陈复临时起意杀齐府庶孙的原因,并不感兴趣。他守着忠仆的本分,只要努力执行主子的命令即可。

    陈双刚要退下的时候,陈复却叫住了他,“宁国侯府赫连璇那边的动静如何,她是不是已经派人来冀州城找画像里的人了?”

    陈双如实道:“石榴做了部署,赫连璇没有起疑心,已经派人过来了。”

    陈复想起蒲如羡来。那个和阿姝相似的女童。良久,淡淡道:“再把赫连璇的人引开,不要让他们发现蒲家三娘。”

    陈双面上起了疑色,不知主子为何朝令夕改。先前,要赫连璇找到蒲如羡的,是他。现在,不让赫连璇找到蒲如羡的,也是他。只是郎君是主子,他是下属,主子的话听从既是。

    等陈双拎着齐府庶孙的尸首出了院子后,陈复才幽幽叹气。

    蒲如羡现在的价值,可不是去探究赫连璇作画寻人的意图,而是扮成阿姝,安抚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常的阿娘齐氏。

    ***

    蒲如羡和范氏坐在空知长老静室外的石椅上,静静看蒲问亭和空知长老,你来我往地在棋盘上砍砍杀杀。

    蒲问亭落下一子,嘴里还悠闲地说着话,“我最近来八泉寺这几趟,怎么觉着,这八泉寺好似和尚越来越多。”

    空知长老随意散着下黑子,回道:“现在天下又不富足安定。最近来的,都是底层百姓,他们借了利钱却还不起,最后就只能把田地卖了去,家也散了,流落到我们这,想要落发为僧,有口饭吃。师兄住持瞧他们无所皈依,便允了。”

    蒲问亭圈走了空知一角的黑子,跟着道:“空问住持是好心,只是他们不一心向佛,可不是白养的,佛祖难道不介意。”

    空知长老不怕蒲问亭吃了他的子,继续布置自己的棋局,然后无所谓笑着回道:“别瞧师兄面上无欲无求的,其实就是个滥好人。反正那些百姓入了僧籍,官府就会按人头给八泉寺田地,也够养活他们的了。说来,也算是积德行善。”

    蒲问亭轻叹,劝道:“这样一来,可不得越来越多的人投奔寺庙,到时候天下无百姓能耕田,这朝廷能安心。你们还是控制着些,可别被官府盯上了。”

    “这确实是个麻烦,到时候我劝着师兄一些。”空知长老拿起黑子,“啪”地重重拍在棋盘上。

    星罗密布的棋盘上,黑子零散地结成团,将白子围困,白子无力冲出层层包围。

    空知长老扬起圆圆的笑脸,哈哈道:“老衲又赢了。”

    蒲问亭长叹一口气,“你这和尚,心思真是刁钻奇诡,我防来防去,还是被你给杀尽了。”

    空知长老眼睛一扫范氏手边的竹篓,客僧被他打发出去,当着范氏和蒲如羡的面,也不遮掩,一脸垂涎道:“今儿这甜酒还是要归老衲了。”

    见面前圆脸和尚要犯戒,蒲如羡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嘴角抽搐。

    范氏早就从蒲问亭那里知道空知长老就是个荤和尚,并没有像蒲如羡那样错愕,反而笑着把竹篓推到空知长老面前。

    空知长老笑得眼眯了起来,当着他们的面,掀开甜酒木塞,一仰头猛灌,喝得干干净净。

    空知长老把甜酒空坛放回竹篓,直接一抹嘴,夸道:“好喝。明儿多带几坛,老衲我再和你多下几盘,教你几招。”

    这和尚不过是侥幸赢了,就敢大言不惭地要教大名鼎鼎的大孔书院山长?

    蒲如羡视阿耶蒲问亭是天下间最厉害的父亲,自然心里不高兴。

    蒲如羡斜眼看了下空知长老,不满道:“空知长老,若是我也带几坛甜酒,你是否能和我下几盘,教我几招。”

    空知长老不过是个爱喝酒的和尚,也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个咋咋呼呼的小娘子,自然来者不拒,满口答应,还连着道:“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蒲问亭和范氏“噗嗤”一笑,蒲如羡什么水平他们都是知晓的,能知道基本的规则就不错了,下赢空知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见蒲如羡怒目而视,蒲问亭和范氏摆出一脸,“小孩子有志气,也是一件好事”的表情。

    蒲如羡嘟嘴。你们这些小看她的,她可是有底牌的。

    她是不会,可是她有琼姐姐。

    琼姐姐好像说过她对棋艺也算擅长。到时候琼姐姐从青凤福地出来,明目张胆地用鸟身告诉她走法。

    旁人只会听到鸟叫声,她却能听到琼姐姐的声音。那时,必不会让他们小看。

    ***

    “陛下,您慢点,臣妾受不住。”后宫天香院里传来一声比一声高的吟声姣语。

    “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你伺候的最让朕畅快。”摄政王邪气抚摸身下软成水的女人。

    女人已年过三旬,依旧风韵犹存,面如桃花,色比芭蕉,一双狐狸眼美艳如丝。

    看着女人气喘吁吁地如飞云端,摄政王卡住女人纤瘦的腰肢,一脑子的攻城略地,不久两人同时酣畅淋漓地冲上云霄,此起彼伏的,叠加迷乱起来。

    天香院外边并没有人敢把手,毕竟今日正是摄政王周立和摄政王的大嫂、当今周文帝周正的亲娘杨太后偷欢的日子。

    两人肆无忌惮地在后宫妓院天香院里淫/乱,一个当嫖/客,一个当妓/女。一个扮皇帝,一个扮妃子。

    天香院其实就是为摄政王专设的。

    摄政王在天香院里自称为帝,平云姑姑从天下寻来的妓/子都认为摄政王是皇帝,都使出手段伺候好摄政王。

    可惜了,假的就是假的。所以,根本就没有哪个妓/子能从天香院活生生地出来过。

    周文帝周正在墙角偷听里面的淫/声浪/语,并没有感到血脉/膨胀,而是心底冰冷,恨意绵绵生长,眼眸幽深如古潭,面无表情。

    宁公公觑了周文帝周正一眼,小声道:“陛下,摄政王快要出来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要是被发现了……”

    摄政王一个不高兴,真有可能直接杀了周文帝周正。

    谁让现在周朝权势最大的就是摄政王,周文帝周正不过是摄政王的傀儡。

    养的高兴了,就顺手摸摸。养的不高兴了,生死都在摄政王一念之间。

    而且……周文帝周正已经看过他们之间的床笫之事不下百次。

    刚开始,年幼不知事的周文帝是被杨太后偷偷藏在床底下,让他亲耳听她和摄政王的亲热,为的就是让周正不要被摄政王养废,没了斗志。

    也让他深知她这个做母亲的承受过多大的侮辱。等周正十三知事开始,杨太后就不再让他偷听。

    但周正每次,还是会主动、按时在天香院外偷听他们的墙角。

    听见里面又开始火热朝天起来,就知道自己的母亲又勾得摄政王再次开战。

    周文帝周正冷笑,杨太后开始确实是被摄政王逼迫,只是过了十五年,杨太后已经沉溺于鱼水交欢。

    最近几年,更是如狼似虎,愈演愈烈。就周正自己所知,在杨太后的宫殿中,就藏了几个俊俏的面首。

    周文帝周正不急着躲起来,而是在隐秘的墙角,等着摄政王完事走人后,就带着宁公公进了天香院。

    杨太后脸色潮红,黑色昳丽的长发湿漉漉的挂在自己的眼皮上。

    杨太后懒散一抬眼,并不在意自己这副样子被儿子瞧见,也猜到周正刚才在偷听。

    不过,她现在根本就无所谓。反正,仇恨的种子,在周正很小的时候,就被她给种下了。

    棋局已经布下,她功成身退,享受人间美色、至高无上的权势就好了。

    杨太后慵懒地抬头,看到周正身后弯腰的宁公公,见他眼尾红痣愈发鲜艳,面目更加俊俏。

    杨太后心中赞叹,不免色心一起,脸色更是鲜亮,眼里闪过蠢蠢欲动,道:“宁公公也在啊,大家不如把宁公公留下伺候我。”

    周文帝周正如被触到逆鳞似的。

    他出生没多久,父亲周文帝就暴毙而亡,母亲杨太后又是顾我的性子,除了让他学会恨上摄政王以外,其余一概交给宫人抚养。

    从小伺候他的宫人里,和他一样在摄政王手下,活下来的,如今就只剩下宁公公了。

    宁公公学识渊博,又细心教养于他。这么多年里,周正和宁公公关系亲近到,周正几乎视宁公公,如师,如父。

    现下,杨太后调戏宁公公,周正简直就差点炸毛了。周正扔下一句话,就拉着宁公公转身就走。

    “母后,我们的棋盘,明日即将开局。”

    等出了天香院,周正紧紧捏着拳头,昂着头,望着天上的暗沉的星空,“我们最后能杀死摄政王么?”

    宁公公也看着天空最角落,隐隐闪烁的星子,眼尾红痣交相辉映。

    最微弱的希望,总要遇见破晓。等天亮了,自然真相大白。